李春田:對您提到的我所參與和承擔的一些工作及其成果,我想首先要說明幾點:
第一,這本是我份內應做的工作,因為國家當年培養和教育我成為一名“職業的”標準化工作者,我當然有責任和義務盡力把它做好。第二,在這些成果中很大部分是許多同志分工合作共同努力的結果,用如今的時髦話說,這是發揚了“團隊精神”的產物。第三,所研究的標準化理論和方法等,只有當它們在生產技術和管理活動中切實地應用了,才算成功。
我覺得我們的標準化工作成果(包括標準文本、標準體系以及標準化方法、理論等)總要讓它真正地、全面地“化”起來才行,在“化”中產生出效果和效益,同時也檢驗其自身的科學性、合理性與適用性,通過信息反饋,再適時地修訂。
標準化工作者不能滿足于已有的表面成果,而應多多地去關心、深入地去調研工作的實效,在自己心中時時有一種類似于“PDCA循環”的意識,這樣我們工作的動力、能力和水平,一定會有更大的提高。再說我自己,在1998年正式辦了退休,但作為“職業的”標準化工作者我心無旁騖,發現在退休后反而有了充足的時間來學習和反思,于是便適應于客觀上的某些需求,做了一些自己感興趣和力所能及的事。當然由于年老體衰是自然規律,所以我特別寄望于青年一代的標準化工作者,珍惜青春歲月,努力地學習和工作,不要辜負了當今這全球化、市場化和信息化大時代所賦予的光榮使命。
李春田:首先我覺得與人相處以誠相待,這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厚德載物"這句名言一直在激勵著后人。至于您剛才夸獎的話,應是我們廣大標準化工作者都要引以自勉的。
標準化工作具有公益性,并且涉及到方方面面(從標準制定到貫徹實施)和上上下下(從高層到基層),故必須真誠地、認真踏實地去做,并要使得共事者同心同德、齊心協力地去做。
拿《標準化概論》這部教材來說,前后26年,換了幾代人,修訂了三次。最初是1980年按照原國家標準總局的要求,要編我國第一部高等院校標準化教材。這是我在總局教育處任職時所面臨的第一項任務。從確定體例、規劃內容、研究理論、提出觀點到推敲文字,只能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地啃。先后有十幾位編者來自全國各地高校和研究所。我們一邊研究討論,一邊編書。經過三年苦戰,《標準化概論》于1982年4月出版。第二年,有20多所院校開設了標準化課程,同時國家標準總局開始大規模培訓系統的標準化工作人員。到1995年,《標準化概論》經過1987年和1995年的兩次修訂,出版了10萬余冊,已成為標準化工作者廣泛應用的書目。
進入新世紀后,為適應我國“入世”改革開放進一步深化和擴大,以及日新月異的科技進步的新形勢的要求,從2004年秋起進行第三次修訂。對教材的使用對象重新定位,以工科院校的高年級本科生、研究生和MBA為主要對象,涵蓋管理科學與工程、企業管理、工商管理.國際貿易、工業工程等專業。此項修訂工作由8所大學的老師和標準化工作者共19人來承擔,這是一支精壯的隊伍。第四版于2005年7月正式出版,由于此教材深受高校歡迎,被授子“高等商學精品課程教材"的榮譽。(編者:目前,《標準化概論》已出版到第六版)。
李春田:我對工業工程(IE)的了解和認識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大概是1981年,有一次看到一本企業管理百問百答之類的小冊子,上面有美國質量管理大師朱蘭的一句話:美國值得夸耀的東西只有IE,美國之所以打勝一戰并有打勝二戰的能力,也是因為IE。這使我感到十分驚奇。
不想,第二年北京科技出版社從日本引進20卷本的經營管理叢書要翻譯出版,我是學日語的,他們讓我接手翻譯第14卷《作業研究》,其內容正好就是工業工程(IE)。后來我去鞍鋼做調研時,建議他們把所制定的工作標準同IE結合起來搞,這一建議當即得到廠領導采納,于是全廠開展了大規模的培訓,科室和車間領導還有一些骨千工人都掌握了運用IE進行工作和改進的技術。IE在鞍鋼的推行收到了積極效果,并帶動了全國許多企業都開始學習IE。
李春田:還是讓我先講-一個基本的印象和看法吧。我們大家都知道日本人大多是“工作狂”,這同日本地狹人多,既缺少資源又頻發自然災害的國情條件不無關系。
論自然環境條件,日本是一個非常可憐的國家,但這方面的危機意識卻反過來轉化成了日本人的奮進意識,就像眾所周知的豐田、松下精神那樣。日本的標準化,先是步歐美的后塵,后來他們勤于實踐又善于創新發揮,很快走到了世界的前列,出現了松浦田郎、石川馨、古川光、篷木文夫等標準化理論家和實踐家。我由于懂一點日語,所從事的又是國家級層面的標準化工作,所以有相當多的機會同日本標準化界打交道,為我國學習借鑒日本的先進經驗井建立雙邊對等的交流做了一些事,這是我的榮幸,也是我應盡的責任。
李春田:提起同日本標準化界的聯系和交往,倒有很多話題可談。
首先是日本規格協會,可以說從高層領導到工作人員大都是我的朋友。我一到那里他們都興高采烈,提出什么問題和要求,他們都認真對待,對我非常尊敬。有一次規格協會理事長指著他的部下對我說,他們都是親華派。我們兩個協會的交往始終是順暢和友好的。
其中,主管國際合作的理事柿沼斡二先生同我的友誼至今末斷,每到新年他都提前寄來賀卡和他的近照。1992年我代表中國標準化協會同他會談,簽署了兩國標準化學術交流協議。從那時起每年一次,至今未斷。1996年他從日本規格協會退休時給我和郭力生寫來一封令我感動不己的信。他在信中說他即將退休,兩國學術交流的事他已向接替他的理事做了交待:一定要堅持辦下去。他在信中深情地說:請你記住有一個日本人他從內心里希望中國強盛,希望中國人過好日子。
西村申二先生是規格協會資深專家,有一次我寫信問他幾個問題,沒想到他不僅非常詳盡地給我做了回答,還寄來書和論文。
松浦四郎是人所共知的標準化理論家,1984年我帶團去規格協會,他風塵仆仆地從橫濱到東京來看我。我把他著的《工業標準化原理》(中文版)送給他,他說,太抱歉了,我不懂中文,語言是妨礙交流的最大障礙。后來他來信告訴我他投入了世界語的研究與推廣工作。他送我一本新著《方向的標準化》,我說一定譯成中文出版。后來我將這本書交給了周學敏同志,她很快就翻譯出版了。我編《標準化概論》時,遇到IS0/STACO的一些問題給他寫信詢問,沒料到他用工整的鋼筆字密密麻麻寫了近10頁之多。在他1997年去世以后,他女兒把他所寫的全部論文影印一套給我寄來,我真想將其翻譯出版,但這不是我個人的力量所能辦到的。
還有一位好友是日本中央產業能率研究所所長笹木文夫先生,他不僅是標準化專家還是企業管理咨詢專家。我曾先后五次邀他來中國講學。他每次來講學,不收分文報酬,不游山玩水,往返機票自己出錢買,他說他要把一生的經驗全部貢獻給中國。1986年講企業管理咨詢,他站在黑板前連續講了七天,當時己年過六旬。您在前面講了許多贊揚和鼓勵我的話,但我認為我是在眾人的幫助下成長起來的,其中有中國人還有外國人,凡是給我以幫助.對我友好的人,我永世不忘。
李春田:正像在前面提到的,退休之后我有了屬于自己的時間,可以靜心地思考一些問題。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精力和學習能力都在下降,在知識方面更是跟不上時代了,我想做的事或者說已經在做的事還有許多,能否成功、能否如愿不敢說。不過,我感到中國標準化前景很好,我們的隊伍里新增加了一大批年富力強、掌握最新科技知識的人,他們的經驗積累到一定階段會產生爆發力的。我寄希望于他們,希望他們快快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