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周一的清晨,由杭州往寧波的高鐵上,記者偶遇了兩位從杭州調至寧波工作的干部。
每周一搭最早班高鐵到寧波,周五晚上回杭州,如此往返已有兩年多。
望著他們的身影,記者不禁暢想,如果雙城互聯互通能更加緊密,他們是不是就能像身在同城一樣當日往返。
這個期許,也能在大規劃中找到依據。
“唱好杭甬‘雙城記’,培育國家中心城市,推動寧波舟山共建海洋中心城市。”——省第十五次黨代會報告中,寧波擁有兩個區域發展定位。
向西是杭州“大哥”,向東是舟山“小弟”,寧波如何在區域經濟大勢中把握東西雙向發展的平衡?
制造業大市之“囧”
寧波人,實干且低調。
“寧波幫”在中國近代史上創造了中國制造業的許多個第一:造出中國最早的火柴,建成最早的燈泡廠,興辦最早的日用化工廠……
近年來,寧波也在悄無聲息間完成了許多大事——
2021年,浙江人均GDP第一的寶座易主,寧波成功登頂;早在2020年,浙江城市用電量頭把交椅也由杭州換成了寧波……
許多人感嘆,這是一座被低估的城市,有著穩健實干、不喜張揚的文化特征,可謂“實勝于名”。
然而,當地經濟職能部門的一位負責人,卻向記者道出了一件“囧事”。
時至今日,作為制造業大市的寧波,尚未誕生一家本土的世界500強企業。
去年10月底,福建寧德市黨政代表團來甬學習考察。坦誠的雙向交流后,寧波人驚訝地發現,寧德時代一家上市公司的市值,就抵得過寧波所有上市公司的市值之和。
要知道,寧波貢獻了浙江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的四分之一,其制造業單項冠軍企業數量全國第一、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全國第三……
“寧波不能再‘低調’了。擁有極具辨識度的龍頭引領型、生態主導型企業,是提升產業能級、吸引高端要素、整合區域資源、打響城市品牌的重要因素。”省發展規劃研究院高級工程師柯敏說。
除了缺乏地標企業,規上企業數量遠超杭州的寧波,高新技術企業數量卻不到杭州的五分之二,創新主體和載體少,能級也不夠高。
盛夏時節,奔走在火辣辣的甬江大地,記者發現,當地干部、企業在坦承自身不足時,認知高度趨同——
龍頭企業不多、戰略性新興產業占比不高、科創研發資源不足、高端生產性服務業缺乏,是當下寧波亟需補齊的短板。
當前,寧波提出“六個之都”(全球智造創新之都、國際開放樞紐之都、東方濱海時尚之都、全國文明典范之都、城鄉幸福共富之都、一流智慧善治之都),其中第一條便是“全球智造創新之都”。
寧波的深意,不言自明。
針對地標企業不足的現狀,寧波以培育“大優強”企業為策,逐漸形成以大企業(大集團)為引領、單項冠軍和“專精特新”企業為骨干、創新型中小微企業為基礎的企業梯隊。
針對創新不足的短板,今年初,高能級創新載體甬江科創區規劃正式出爐,將構建基礎研發、轉化孵化、生產應用及至全過程科技金融支撐的科創生態鏈條,打造寧波發展的強勁引擎。
兩件事就是一件事
杭甬“雙城記”、甬舟海洋中心城市,向東還是向西?
不少人對寧波這兩大區域發展定位有所疑慮。
有區域發展研究專家給出了這樣的理解:沒有向東還是向西發展的矛盾,這樣的定位背后,實際上是杭紹甬舟一體化的大文章。
“對寧波而言,這兩件事,從來都是一件事。”寧波市發改委副主任高海軍直言,不能撇開海洋中心城市談杭甬“雙城記”,也不能撇開杭甬“雙城記”談海洋中心城市。
杭甬“雙城記”本身就包含了錯位發展、協同發展和帶動輻射發展三篇文章。從錯位發展的角度來看,杭甬之間最大的錯位就是一座是內陸城市、一座是海洋城市。
記者觀察到,這樣的視角早已出現在寧波市第十四次黨代會上——寧波提出加快建設現代化濱海大都市。
新目標中暗含兩大定位,“現代化”更多要借力杭甬“雙城記”,“濱海大都市”的主戰場則在甬舟一體化。
“從國家層面提出的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粵港澳大灣區,到省內的四大都市區建設,從區域經濟的發展態勢來看,如今城市發展不再是自己的發展,而是城市群的抱團發展。”寧波市委政研室副主任宋炳林表示,新木桶理論表明,取出各自那塊最長板做成一個新木桶,桶里能裝的水就會更多,寧波要寫好東西互濟這篇文章,正可借鑒新木桶理論。
杭州具有互聯網經濟領先優勢和相對集聚的科創優勢,寧波有著工業互聯網的廣泛應用場景,港口資源和發達的臨港產業,舟山則有深海岸線資源和多重國家政策的疊加。只有各自取出各自的長板,區域經濟發展才能達到1加1大于2的效果。
比如,杭州城西科創大走廊、甬江科創大走廊可否加強互聯互通,爭創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東海實驗室能否跳出舟山,整合甬舟及沿海各市的海洋科創資源?
又如,目前杭州出口的貨物走寧波港的比例只有45%,如何進一步打破彼此之間海關、海事的機制壁壘,提升寧波舟山港對浙北及義甬舟大通道的貨物運輸的吸引力?
再如,人人都能認識到在互聯網時代上半場極具優勢的杭州,與亟待在下半場工業互聯網時代大放異彩的寧波,是一對絕佳CP,但如何才能真正破題?
區域合作不能靠一腔熱情,一定要算大賬。
當前,各地勁頭最足、也最易操作的區域合作集中在交通、民生、信息等基礎層面,而未來要在更深層次的產業、創新、開放等涉及利益驅動的功能層面有所突破,在擁有更大視野的同時,也期待更高明的制度安排。
來源:浙江日報